正是此时，黑猫也跳上了台。

黑猫的瞳孔缩小，成了一条缝，紧紧盯着古德斯。

古德斯手边没有武器，便只能想方设法夺过贺琏手中的刀，不然便只能落得下风。

师夜手上也没有利器，但他也只是辅助着贺琏行事，并没主动攻击古德斯。

贺琏两三步上前，古德斯看准了时机，闪身躲开，一脚踹在他膝窝。

贺琏也意识到古德斯的策略，趁着他绕到自己身后、刚要抬脚的功夫，一刀刺过去。

刀贯穿了古德斯的小腹，血喷涌而出。

古德斯吐出一口血，但没有倒下，反而阴恻恻地看着他。

不多时，他露出了笑容。

这个笑容贺琏最是熟悉，从前在洋房里见过一次，后来在幻药的作用下又见了一次。

那个笑容还是一样的僵硬，只不过，这次他嘴角的弧度还要更大些，生生扯到血肉绽开，血从嘴角淌下来。

古德斯的脸贴近他，将刀往自己腹中送了几分，笑着道：“洛维，你还是一样的蠢。”

他这话还没说完，突然，师夜抬脚踹向他。

古德斯猝不及防挨了这么一脚，倒在地上，但还是不死心地爬了起来，直视着师夜的眼睛。

眼下，人群散开，见有人对教皇行刺，便都四散而逃。

这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倒是给了他们三人说话的机会。

帕悯早在贺琏动手时便解开了绑着台上那十二位少女的绳索，现在也已经随着护卫回了洋房。

古德斯爱女如命，出了事，自然是先让帕悯离开。

如今也只有台上的火还烧着。

古德斯看着师夜，笑了，道：“黍璘啊，一千多年不见了吧。你还是这样年轻，还是这么爱管闲事啊。”

师夜微笑，道：“一千年前我就杀过你了，再来一遍也不是不行。”

这样说来，贺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副本内，古德斯一定会被玩家亲手杀死至少一次。

而师夜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杀死过“鬼”古德斯了。

那么，他也是玩家。

贺琏诧异地看向师夜，喃喃道：“不是人人NPC吗？你是谁？”

师夜笑道：“如你所见了，我认识祸尼斯和古德斯，我是玩家。”

说罢，师夜看向古德斯，道：“既然我回到这里又做了一遍玩家，那就再让我完成一次任务吧。”

话一出口，师夜不再客气，刚要抬手挥拳，古德斯也意识到了不对，立马伸出双臂来挡。

但师夜力气很大，哪管他是挡是迎，照杀不误。

贺琏知道，实力相当的对手肉搏的代价就是两败俱伤，眼下也不能不帮师夜，毕竟还要等游戏通关之后细细问他关于NPC和玩家的事。

贺琏抽刀加入战局，一脚踹在古德斯小腹，也就是他受了伤的位置。

伤处再次受创，古德斯吃痛，松开了禁锢着师夜的手。

古德斯看上去似乎很是痛苦，捂着伤处，面目狰狞。

贺琏见此，直到自己有了胜算，也不打算废话，举起刀。

但就在刀锋对准了古德斯的咽喉，即将刺下去的一瞬间，古德斯突然一改痛苦的模样，不顾刀刃的锋利和身上的疼痛，直接伸出手一把握住刀身。

刀刃割破皮肉，血从他的掌心淌出来，但古德斯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了一般，不管伤势，只是用力，要夺过刀。

贺琏自然不能让他得逞，但无论如何抵抗，用刀划或是抬脚踹，都无济于事，古德斯的手像是粘在了刀身上一样，就是甩不掉。

他还没想出抵御的方案，古德斯却已经先他一步做出了行动——

古德斯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权杖，虽然指尖颤抖着，但还是有力地拿起它。

这时，蛰伏在一旁的黑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叫了一声，弓起身子，朝着古德斯扑去。

古德斯从未把黑猫当成对手，于他而言，黑猫只是工具而已。

工具能如何兴风作浪？

因此，他并没有留意黑猫，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黑猫却不管他的目光在谁身上，突然后腿发力，跳上了古德斯的脸。

他眼前一黑，黑猫的毛发扫着他的脸，自然不适。

但古德斯并没因此松了握着刀身和权杖的手，反而更加用力。

黑猫见无用，突然抬起前爪，长长的指甲划下来，划在他的眼睛上。

也是这时，贺琏也用力握紧了刀身，分毫不让。

古德斯右眼眼球爆开，化作了血水，从眼眶里流出来。

这场面实在骇人，贺琏都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古德斯却并没有多留恋自己的眼睛，双手各持一物，也没有空余去拉扯黑猫。

便就这般了。古德斯一咬牙，用力挥舞权杖。

权杖上镶嵌的宝石划过地面，地上，干草被烧过留下的灰烬被宝石带动。

也是此时，古德斯握着刀身的手猛然用力，贺琏立即也收紧了手。

正在僵持的一瞬间，古德斯突然用力举起权杖。

方才沾染在宝石表面的灰烬被挥起，扬进了贺琏的眼睛里。

灰烬还带着温度，光是手指去摸都温热，更别提被扬进眼中。

贺琏痛呼一声，顾着眼睛的疼便顾不上手上的刀。

就在贺琏手上力道松开的一瞬间，古德斯夺过了刀。

得手的一瞬间，古德斯舍弃了权杖，一把将黑猫扯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古德斯的手距离地面还是有些低，黑猫完全来不及在空中翻身，便摔在了地上。

它的骨头似乎断了，小动物可不会隐忍，它忍不住疼，跑不开。

它挣扎之时，古德斯举起刀，一刀刺入它的头颅。

黑猫来不及呻.吟一声，便一命呜呼。

身后，师夜抬手朝着他的脖颈劈去，但古德斯反应的倒是及时，立马转身，趁着他的手还没落下，一刀刺入他的胸膛。

师夜瞳孔骤缩，没想到他的动作这样快。

古德斯哈哈直笑，道：“黍璘，也让我杀你一回，多公平啊……”

说着，还将刀往他体内多刺入了几分。

直到，贯穿整个胸腔。

师夜的手放下，全身失了力气。

古德斯笑道：“真好啊……真好啊！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但是我真是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回来干什么呢？你回来就是为了送死吗？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他笑得正痛快时，突然，只感到后颈一阵钝痛。

古德斯笑容一滞，麻木地转过头，看见了贺琏。

贺琏站在他身后，眼中的灰烬似乎已经被揉了出去，只剩下红血丝爬满了眼白。

还不等他反应，贺琏便又是一拳落在他的面门。

随后贺琏抬脚，狠狠踹了过去。

若说方才还有所保留，那么现在便是彻骨的恨意驱使着、让他杀了古德斯。

古德斯无力招架，但也不需要还手了。

师夜必死，他下地狱之前还有人陪，不错了。

他被贺琏一脚踹进了火堆里，熊熊烈火像是狩猎者看见了猎物，立即将他吞噬。

古德斯却是连挣扎也挣扎不动了，只剩下一声痛呼，随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顷刻间，只剩干草与柴火的噼啪作响。

伴随着古德斯化为灰烬，还有师夜——

血从他的伤口处涌出，鲜红一片，也染红了他的燕尾服。

昔日光鲜亮丽的他现如今倒在血泊中，呼吸急促，但唇瓣开合间，还是喊出了贺琏的名字。

古德斯死了，“鬼”死了，这条支线无疑已经通关，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贺琏单膝跪地，像当初面对瑞尔一样，托起师夜的后颈，让他枕在自己膝上。

师夜不见一点悲痛，甚至笑着，抬起他那满是血污的手，轻轻抚摸着贺琏的脸庞。

贺琏握住他的手，眼中装着泪花。

师夜知道自己没时间了，便只是笑着道：“阿琏，你很像我的爱人。”

贺琏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良久，才道：“所以，一直以来，你把我当他了吗？”

师夜示意他凑近些，在他耳畔轻声道：“你就是我的……阿琏……我的爱人……”

贺琏怔住。

他却从未有过与人相爱的记忆。

阿琏……阿琏……

虽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他，他却莫名觉得熟悉。

贺琏疑惑，问道：“我是你的爱人，但我怎么不记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从不认识一个叫师夜的人，你这样说，有没有凭证？”

师夜却只是看着他，道：“阿琏……你别忘了我……”

“我们还要……再相见……还要一起走……”

话落，师夜闭上了眼。

贺琏颤抖着伸出手，探他的鼻息。

如他所料，师夜已经咽了气。

但对于他说的话，贺琏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今生在现实世界连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何来的爱人？又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一段缘份？

难不成也是NPC？难道是剧情的一部分？

但这样看来便更不可能了。通过祸尼斯和古德斯与师夜的对话都能看出，师夜一定是玩家，至少曾经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对师夜的感情倒是并不深，只是将他当做搭档而已，只是他语气中的爱恋那么深，不得不让人怀疑。

不知为何，过支线的时候他一直逻辑清晰，但现在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

正在他沉思之时，一阵机械音传来，拉回了他的思绪。

与此同时，贺琏身后的大火在系统的操作下渐渐灭了，被绑在木桩上烧死的辛锐雅还是一身黑，只不过兜帽下，她露出了笑容。

随后，她的关节开始活动，传出清脆的响声。

辛锐雅竟抬起了头，看着贺琏的背影，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