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梨工作4年，只面试过一次。

研三上学期，她根本没心思考虑工作，当时小文章还没接收，她忙着赶毕业论文。毕业论文写到一半，小文章审稿意见回来了。

大修，补实验。看到审稿意见的一刻，瞬间天黑地暗，她以为自己毕业无望。

但是，除了硬拼也没别的办法。紧赶慢赶，终于在过年前几天把文章返修回去了。

等待下一次审稿人意见的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她没有一天能完全放松精神。

20天后，审稿意见回来了，小修。

这时候，许梨毕业论文和小文章两手抓。等一切尘埃落定时，她还没找工作。

许梨研一研二常去标本馆借标本，就这样认识了标本馆里的金老师。

金老师知道许梨今年毕业，告诉她今年她们要招两个人。

答辩前夕，她参加了标本馆的笔试和面试，最后排第二。

毕业后，休息了几天，许梨去标本馆报到。

她努力回想唯一一次的工作面试过程，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最后，想得自己眼周的皱纹都皱起来了，还是想不起面试中的事情。

她记得的是，当时一共6个人面试，她是第二个面试，面试完也不能离开，要等最后一名面试完，当场宣布成绩后离开。她和一号面试的女生挨着坐。面试完，轻松了很多，她和一号面试者聊起了天。

一号面试者，来自某农业大学，因为男朋友比自己年长一级，已经在北京工作一年。所以，她的工作地点优先选择北京。

然而，北京高校一年的毕业生都成千上万难以被北京消化吸收，何况是外地的普通高校。

她把优先权给了北京，北京没有给她同样的回馈。

面试结果出来后，所有人站成一条线，评委们坐在会议桌前，主评审宣布结果。

结果宣布完毕，尴尬的面试者们带着安静的脚步声离开了会议室，许梨关注着一号女生，想和她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许梨和综合成绩第一名的人被留了下来，一号女生在脚步匆忙中和许梨说了声恭喜，脸上毫无血色的离开了。

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和她分别了。四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个女生在哪里。

人生啊，许梨感慨。

昨天投完简历，她就约了朋友章予孑今天见面。

许久没有和人交际的她，想要复健一下自己的交际能力。

章予孑是她的大学舍友。章予孑男朋友的爸妈劝她在学校里考教师资格证。

章予孑听劝，在毕业前顺利考到了教师资格证，毕业后进入了某中学教书。

俩人一年见不了几面，章予孑刚生完二胎，总是缺觉，许梨生怕打扰了章予孑的清梦，平时连电话都不敢随便打给她。

章予孑受够了假期每天带孩子不规律的生活，一休完产假，她立马请了保姆带孩子。

可是，周末保姆也要休息，章予孑还是要带孩子。

许梨在商场见到章予孑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她推着的婴儿车。

她没想到，章予孑现在完全没有自己的空间，和朋友见面还要带着孩子。

想到这儿章予孑就很生气。明明自己和许梨很久没见了，应该单身赴约，享受一下和朋友的二人世界。

而不争气的丈夫，非说自己带不了两个，让她挑一个带走。气的章予孑想要跟他大吵一架。

结果，俩人吵都吵不起来，丈夫耳机一戴，好声好语地劝她还是带小的吧，毕竟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最多就是哭几下，喂个奶就解决了。

章予孑看到许梨小跑过来，轻松的身姿和不臃肿的身材，心想：真好，没孩子真年轻啊。

离婴儿车还有2米的时候，许梨减速慢行，生怕扰到小朋友。她靠在章予孑旁边小声地问：“她睡着了？”

章予孑好笑道：“还没睡呢，快睡着了，你不用这么小声，她跟咱们不一样，想睡的时候再吵都醒不来。”

许梨仍然小心翼翼地跟在章予孑身边说：“咱俩直接去吃饭吧，你就不用推着了。”

章予孑点点头，她早上随便糊弄了一口，来的路上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往她这里看，好像没见过肚子叫的人一样。

许梨发现章予孑生完第二个孩子后，胖了不少，只见她固定好婴儿车，如释重负地把肩膀的包和自己陷进沙发里。

章予孑同样在观察许梨。上次见面，是她生产完出院前，当时有几位同事来探视她，许梨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

今天一见，许梨比她年轻多了，头发在室内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一身运动套装外套长羽绒服，脚下蹬着雪地靴，怎么看怎么舒服的一身衣服，竟然也能有几分美丽。

反观自己，头发是最近染过的，早上匆忙贴了面膜也熨不掉失眠和熬夜送给她的皱纹。刻意穿了修饰身材的衣服，还是掩盖不了天天抱孩子变粗手臂。

章予孑：“你越来越年轻了，也可能是我真的老了。”

许梨不擅长说谎，章予孑和去年怀孕时相比，状态变差了。

许梨岔开话题说：“你是指我装嫩嘛？穿着白色的运动服想梦回高中？”

章予孑摇头笑了笑：“上次你跟我说，最近都在家写小说，写的怎么样了。”

许梨叹气道：“不顺啊。”顺着话题，把当下遇到的烦恼说给章予孑听，她边听边思考，和在学校听学生们说话一样。

许梨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水杯润了润喉咙：“你呢，快放寒假了，兴奋吗？”

章予孑翘着二郎腿，自嘲道：“上班好歹还有上班时间和下班时间。寒假是一直在上班。家里人默认我寒假休息，我应该干所有的家务，搞了半天，我的寒假是他们的假期。”

她刚想说话，章予孑接着道：“不说他们了，无趣。对了，你说给你提兼职意见的是周安？”

许梨下意识地点头。

章予孑啧啧称奇，“说，你们俩怎么会讨论到这种事情上。不对，你要从头说起，你和他怎么熟起来的。”

许梨脑子一片空白。一瞬间，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幸好，送菜的服务员拯救了她。

“您好，您的菜齐了。”

她们特地选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怕孩子睡醒闹起来影响其他人用餐。

此时还没到大家的午饭时间，餐厅里空荡荡的，一共没几桌，还离散分布。

章予孑见服务员走远了，继续说：“别想逃过去哦，快坦白交代。”

故事从九月份初遇说起，午饭吃完了，孩子醒了，还没说到结尾。俩个人推着婴儿车去卫生间哺乳，结束后找了茶室休息。

“哇，他还挺浪漫的。”

许梨：“？”

章予孑白了她一眼：“他喝完酒，在你家门口空空等你，还不算浪漫嘛？”

许梨否认道：“他也不一定等我啊。”

章予孑：“他不等你，大晚上在你家小区门口等别人？一晚上叫俩代驾？钱多的没处花，还是时间多的没地方浪费？”

许梨被揭开最后一层面纱后，小脸憋的通红，章予孑戳了戳她的脸说：“哟呦，害羞了，开心了，喜欢上人家了？”

许梨：“我……”

章予孑感慨：“你们好像我班学生啊，不对，有的学生恋爱经验和水平都比你强。这样挺好的，我现在和老董只有孩子的事儿，他还总是偷懒。”

许梨轻抚着章予孑的肩膀想要给她一些安慰。

她握住许梨的手，摩擦了几下说：“你看，我的手现在多粗，每天都擦护手霜也不行，真是后悔生了第二个，其实第一个都有点后悔。”

许梨想要关心章予孑的生活，但是她每次都会打岔，绕过去。现在许梨学会了等她主动提起。

她问许梨，想主动出击还是被动等待。

许梨想了几分钟后没想到答案，放弃了。

许梨：“现在挺好的，而且我有烦心事，他也有，别赶鸭子上架了。”

*

许梨不想赶鸭子上架，周安是既怕弄巧成拙，又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在家沉寂了一个月，周安没有焕发新生。而前天晚上放弃思考，让身体跟着心行动，定在许梨家门口，又脸皮厚跟着她进了她家。

从许梨家出来后，周安知道自己变得快乐了。自己没能打扫干净的阴霾，被许梨扫走了不少。

古人言：倾盖如故，白发如新。周安和高亮认识多年，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周安以为他们俩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这两年，随着情况变差，俩人分歧越来越大，行动也逐渐是各行其动。

周安有预感，他们可能要分道扬镳了。

处于失落和迷茫中的周安都忘记了自己很久没谈恋爱了，他的心也快忘了心动的感觉了。

前天晚上，他鬼使神差的跟着许梨上楼，坐在她家里，听她说什么，都觉得心安。她家的热水很温暖，她更漂亮了，自己的心好像动得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