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五十，周兮在预定的闹钟响起前醒了过来。昨晚抄经过12点，一夜无梦…周兮其实是盼着入梦的。

拿过手机先关掉预设的闹铃，周兮盯着天花上的木饰面双目放空。虽然住的是样板间，周兮在拿房后仍是依着自己的喜欢调整了几个地方。主人房卫生间就是她首要改造的第一个位置。

原来交付的主卫也算大了，但那是相对的大。这个时期大平层对卫生间使用面积上的概念，还没有到过度奢侈的阶段，周兮只好自己动手奢侈……她扩了与主卫相连的储物间进来，原来的梳洗台就有一米八长，现在面积扩大了，周兮在原梳洗台侧边做了台面连接，延长了梳洗台的长度也增加了一个洗手盆。现在周兮很满意自己这一溜长度翻了两倍的梳洗台。

舒服的洗漱空间容易留人，待整理好，时间也到了九点半。看着镜子里没有瑕疵的脸，即使现在内心已没有了朝气，周兮仍是无比珍惜这重获的一世间，最珍贵美好的青春。

朗山一号离名创的朗山分部很近，走路也就十来分钟。想着严大爷今天第一天过去工作，名创入职的手续办完，还是去趟兮与那兮吧……开车算了。

餐厅桌上有罗娜做好的早餐，挺丰富的。周兮慢慢吃完出门再到名创楼下，十点一十二分。

上去吧…

“诶，你来啦呀！”

李秀先和周兮打了招呼。昨天大概是休息日，前台只有李秀一人。今天到是坐着三个。听到李秀的招呼声，三人同时朝周兮望了过来。看来，新人的“亮相”已经在分部内传播了。

周兮对于李秀的印象不多，她是名创的老员工，现在应该是前台主管。名创的前台，工作内容不仅止于接待。设计师做的工程预算，手写完是交由到前台誊录到电子表格里的，那时还没有推行OA系统，装饰公司对于自家工程价格的保护，做得都挺形式的。

“你们好。”走至四人跟前。周兮统一问了好。李秀站起身，让周兮等一会儿，周兮知道她是去分部经理办公室了。

“周兮，你过来这边~”李秀朝周兮挥了挥手。

“这是我们分部的经理，谢工。”

周兮站在李秀身后，看到这个曾一手带自己成长起来的人，有点百感交集。

“谢工，您好！……”顿了顿，“我是周兮。”

情绪带有投射性，至少周兮反向感知了谢工接收到了周兮有点奇怪的情绪，不像陌生人。

“坐吧。”谢工指了指办公桌前的位置。李秀侧身离开，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看了你的两个方案，思路清晰，你之前是有过实习经验吗？”

“有过，在美国Airbnb Architectural design实习了一年。”周兮现编了个经历。

谢工点点头：“你手绘功底很扎实，专业表现能力在我面试的应届毕业生里，是非常不错的。我看你大学的专业是建筑设计，为什么就业选择家装设计？”

实际家装设计相较建筑设计，算降维择业了。一句有些自贬的提问却说得并不让人感觉妄自菲薄。

“我挺喜欢家装设计的。”周兮一脸认真。

或许是这个认真的表情，让略显自我的回答并不显得任性。谢工点点头，语似随意的问：“你父母送你出国留学，他们对你就业的意见呢？”

“我父母暂时不会回国。他们对我的选择，一直都是支持的态度。未来，应该会回来吧。”

任何公司招聘新员工，都不希望培养出来能干事人却走了。周兮的背景肉眼可见的好，这样的员工能安心做多久，变数一定比旁人大。

周兮没有回避这段问话里的真实意图，甚至不否认未来的不确定性，究其原因，只是不想欺骗谢工。。

面试时展示的专业能力，至少表明了，我有能力马上干活，你们不需要特别花精力来培养我。

“你不像刚毕业的学生。”话锋一转，“在这里好好干，说不定是我们需要你给我们一些新的思路和新视野。”

谢工个性内敛，工作中笑容很少，却鲜有发脾气。最后一句，是带着微笑对周兮说的。

“谢工，谢谢您给我工作的机会，我会踏实工作。”

隔着两世，周兮再次诚恳的说出感谢。

谢工站起身，“走，带你先去办入职手续。下午一点分部开月度会议，你一起参加。听一听，做个自我介绍。”

“好的。”

分部月度会议是朗山分部全体人员一起参加的会议。各部门人员汇报本月的工作进程。重点是业务部的预计来单数量和成单情况分析，设计部各设计师汇报当月签单金额、图纸完成情况及预计签单的金额。这种会议一向有人欢喜有人愁。周兮对此没有不好的记忆，曾经应该欢喜比较多吧。

谢工把周兮引到前台就走了，李秀让周兮进来坐到她的位置上填入职表。写到居住地址这一栏时，周兮稍显犹豫，最终写了真实居住地址朗山一号。站在身旁的李秀当时就问出了口：“你住朗山一号啊？”

周兮有点尴尬，李秀的问话同时引来了前台另外三个人探究的眼神。周兮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填表。

以前大家都差不多，现在经济差距是事实。重来一趟，希望不要坏了曾经那段最好的时光…

“稍等我一下，我把信息先录到公司系统里，谢工安排了你的座位，昨天也清理了，我待会带你过去设计部。”

周兮点点头，从前台走出来准备去趟洗手间，包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北京的？周兮一时想不起北京那边有什么事。

“您好，周小姐。”字正腔圆又浑厚有力的声音。

周兮瞬间想到了可能是谁。握着电话，周兮紧走了两步，“您好。”

“我是严礼。严白方是我的爷爷。”

“啊，嗯…您好。”看了一眼还在录信息的李秀，周兮朝卫生间的方向走过去。

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问：“您现在说话方便吗？有没有打扰到您？”

“没有，方便，唔…是关于严爷爷吗？不用担心，你好好上学，我们都会照看着的，放心啊。”

“……”

电话那端这次是沉默。周兮一句话讲出了两个辈分。

“咳…嗯，我主要打电话是…唔，我打电话主要是想跟您说声谢谢。还有那700块钱，我想当面还给您。”

周兮对着电话笑了：“果然是当警察的人啊，这么敏锐，这事儿就不要跟你爷爷说了。”

严礼在电话那边轻点了头：“我年底会到景圳公安局，安排就业方向的文件之前没下来，我还没有和爷爷说，打算等回来了，再告诉他。”

“这太好了。”周兮高兴的说。

“嗯！挺好的！”

“严爷爷和你说了他每天在我们那边的时间了吧？你如果有事儿，可以打我们座机电话，号码我待会短信发你。”

“说了，我知道他现在每天都能准点吃午饭。谢谢您。”

“……”周兮的安排，有心人察觉其实也不难。“不谢了，你都说了很多遍谢谢了。这没什么。”

“……”

“周兮？！”李秀突然的呼喊声也透进了电话里。

“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帮忙照看我爷爷了。”似乎知道周兮有事要忙了，电话那端严礼追着说了最后一句。

周兮挂断电话便往回走。

“刚刚接了个电话，现在去设计部吗？”…

时间已临近中午，设计部里，一部分同事出去吃午饭了。李秀把周兮带到程觅的座位旁边。“程工，大美女到了。”

“确实是个大美女。你们这次终于没有传递假消息了。”

周兮在旁边听着忍竣不已。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很难平衡。对他们来说是第一次见周兮，什么情绪反应都正常。对周兮来说，却有点久别重逢却要克制的窘迫。。

“你熟悉一下，有什么需要你找我。”

“谢谢你啊。”再用您就太生分了。周兮改了称呼。

环顾一圈，这个有点杂乱的办公区，曾出现在周兮梦里多回。再次真实的坐立其中，周兮很难准确形容心里的感受。有点满足，也有点悲伤。

“谢工昨天晚上把你的手稿给我们看。手绘真强啊你。”

“程工好。”周兮用符合外貌年龄的语气，和程觅正式打了招呼。

“你好你也好。”程觅随意陪了句客套，接着聊：“大美女怎么回国了？家里人在国内？”

“家里人在美国，就我回来了。”

程觅：“你是咋想的…”

“哈哈哈哈哈哈”这回周兮是真没忍住。

程觅：“你并不娴静。”

“娴静？嗯。。那我这算官方辟谣了她们这条假消息。”

程觅大周兮3岁。这个设计部里，正规美术院校科班出身的设计师就两个，谢工一个，程觅是另一个。周兮一直觉得程觅挺有才华的，奈何有才华的人大部分都自负。。

“吃啥？”程觅问了个实际的问题。

“我请你吧程工。”

“你为什么要请我？”

。。。我谢谢你以前帮我做了不少方案，总不能直接跟你说吧。

“我带了钱，你真直。”周兮回。

“哈哈哈，小姑娘挺有意思啊。直是什么美国知识点？”

两人并没刻意压低声音讲话，隔一条通道坐着的是名创的助理们，年龄都很小。名创的助理团队直属分部管理，有助理主管。不知是有图要出，没来得及去吃饭，还是装画图。有几个孩子不时扭头打量这个新来的女设计师。而曾与周兮配合最多的小康，也扭了扭头。

“再不吃待会要开会了。走。”

新民大厦周边挺多快餐店。“你想吃什么？”程觅看了眼时间，“可能来不及吃炒菜了。”

周兮四周看了一圈，“肯德基？”

“你还没吃腻美国人的食物啊？”

“不想吃？”

“走。”

周兮落后程觅半身，笑起来。

“我妈有空就中式爆炒。我没什么机会吃汉堡。”

。。。

两人各自捧着可乐回到名创时，大厅已经站了不少人。

这顿肯德基买单时周兮是硬抢的。程觅为人手松，直男性格，狮子座。狮子男怎么能让女士买单呢？点完餐，当程觅动手掏钱包时，周兮已经捏了一张100，直接扔到收银机打开的钱盒里。

“说了请你。”

程觅毕竟25了，女性朋友有买单意图的也不少，成功抢赢狮子男的没几个。

。。。“你请客的手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