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清楚外界环境的几秒钟后,异常的恐慌感让神不由得蜷起身子向后退进阴影,他神经质地用单手捂住脑袋。
——外面……不行……不许可……必须……回工会去……!
“嗯——?”飞影感兴趣地盯着少年失常的姿态,神僵了一两分钟,终于重新抬起头,但还是不时皱一下眉头。
“……过去的思想还有残留,研究部门这个时期应该禁止我擅自出走……”还没摆脱实验品身份的少年自嘲地敲了敲太阳穴,略带艰难地说明道,“防止逃跑的手段也真是简单粗暴,直接往脑子里刻,工会……啊……全是要我回去的命令声……”
“噢——”刺客会长理解地奸笑,“保险啊。能压住么?”
“……唉,意识到是什么暗示命令就能主动拒绝。”神叹气,他这纯粹是经验太丰富才学会了抵抗手段,虽然无法完全忽略,但他也不在乎思想边缘多扔一个杂念,他们俩现在已经位于斐扬森林中心,会长室的特殊传送阵可以记录数个出口,由当届执权者自由指定,树海深处不失为一个隐蔽的好地方。
“你就不愿意对我说一句准许我外出吗……?”少年郁闷地姑且请求了一下,这种思想枷锁本来只需要工会会长一句话就能破除的,他的权限最大了。
“我为什么不顺便观察你能抵抗到什么时候呢?”飞影毫无愧疚地把委托单塞进徒弟手里:“商业竞争,目标有个独占的把液体类药物半固化并保留效果的技术,把方法搞到手。”
“……是。”事已至此,某人实在懒得吐槽师父把本应自己去做的活儿推到他头上,他仔细阅读了一遍被交予的资料,人物和住所已经提供了,就在斐扬村里。
神懒散而泄气地半睁着眼抬头确认飞影的眼神,是放任,他幽怨地强忍住往梦罗克方向返程的冲动,转身走进了茂密的森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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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会长目送少年走远,换上轻松不少的表情,闪向林中村落的另一处方向,那里是个被两面交接的悬崖封闭退路的山坳,斐扬村最重要的建筑——奥丁祭坛就建立在那儿参天的古树群中。
老者合上正在写作的笔记本,挪开椅子转向身后排列了数个一人多高书架的图书室。
虽然目之所及没有任何活物,老者还是大度地看向某个书架边:“你知道在这个房间里任何的动向我都清楚,来找我正常敲门就行。”
刺客会长解除伪装,晃了晃刚才从手边书架上抽出来的精装书,这一次也跟之前的几次尝试一样,这儿的所有藏书不得到主人的许可谁都无法打开,而且就算是刚才老者打开在面前的笔记,他偷看的时候也只是满页的空白。
“你这屋用的仪式法阵真的不能分享一下?”
“活活,你拥有的还不够多吗?”
“不管是这个阵法还是你这里所有的知识,都是让我不想放弃的优质情报啊。”
老者捧起书桌上的茶杯悠闲地呷了一口,笑而不语,刺客会长把书插回原位,往前走了几步靠在他身边的桌沿,向他递出一个纸卷。
“你委托的。我花了大半个月啊,接你的单子真不划算。”
老者接过纸卷,继续和蔼地笑:“但我的委托肯定比你平时处理的大部分活儿都有意思吧?打发无聊你不喜欢么?”
“暂时还没腻吧。”面对认识的人里仅有的几个敢用这种毫不畏惧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斐扬村大贤者,以价值而论他手里就是有那么多吊胃口的筹码,飞影也只好继续维持二人说好的关系,简单说就是你帮一我帮一,本来大贤者要的东西自己还不想那么快交给他的。
渊也没有在意身边这个年轻人不讲礼节和距离感贴着自己站还低头盯着自己的架势,这个人的身份是那个最恶劣的地下组织的领导者,按常识,这个距离谁都不敢赌他突然发动的暗算。大贤者又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开口提问:“这次想知道什么呢?”
“你有特殊渠道吧?”飞影一直这么猜测着,但始终抓不到确凿证据,这次的事件他觉得最可能得到靠谱说法的地方首先就是这儿,“时间的错位,可能么?”
“哦——?具体呢?”
“我最近遇到了一个身体还是现在,但自称来自未来的熟人。”
渊的动作停滞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认真起来,他开始沉静地思考。
“不是不可能。”大贤者谨慎而担忧地作出结论,“但是干涉时间的流动需要人类远不能及的力量,这种事如果发生,稍有不慎就会分裂许多生命的命运,你的那位熟人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他知道。”飞影当然记得这些天神闹脾气的一次次强调和拒绝,“那么人的精神真的有可能穿越到另一个时间的自己身上?”
“这是最简单的吧?毕竟跟自己联系最强烈的就是自己了。”
从自己擅长的精神操作的经验来推理,飞影也能得出这个结论,渊的话再次肯定了他的猜测,斐扬大贤者看来不认为这是个小事,他难得积极地想要插手这个意外事件。
“能把你那位熟人带来让我见一面吗?他到这个时间里想做什么?最好允许我问他几个问题。”
“他不肯告诉我哦。”飞影用半真半假的话回答。
“唔……以你的手段也不行吗?”渊知道飞影对这种趣事不可能不追根究底。
“是未来对我了若指掌的熟人,搞不定啊~”刺客会长耸了耸肩,“也因为这样我才信了这种离奇事。他警惕得很,虽说我把他弄过来了,但他没打算跟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坦白,就算带他来见你,他也只会装傻吧。”
大贤者微微皱眉,跨越时间的访客是绝对的异常,他必须确认对方是敌是友,而且这一次他的信仰,那三位掌管命运的女神,对这种特异事件竟然没有任何提醒,渊认为这也不太寻常,他或许要主动询问了。
“我想把他送回去,有办法么?”飞影盯着沉思不语的渊,他提出自己的要求。
大贤者抬眼回视刺客会长,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年轻人很少对他人有这么善意的态度,飞影大概也读出了他眼神中的感慨,刺客会长眯起眼。
“没别的意思,只是他粘着我烦死了。”
能让这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年轻人说出这种明显的狡辩话,那个未来的访客对他而言非常重要吧?反正也是说好的互相帮助的关系,渊没有拆穿:“等一晚,我需要调查,明早给你答复。”
“我就在这儿等行么?毕竟把活儿交给熟人拖住他的时间了,我很闲。”
“这个图书室不会有你一样的不经允许的访客,只要别破坏,你就在这休息一晚或者做你感兴趣的尝试吧。”大贤者狡黠地笑着应允道。
明明是个随时会作古的老头子,挑衅起来却一点不输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这几天不止一次觉得窝火的刺客会长狠狠地笑着目送大贤者悠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