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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1984年的佛罗伦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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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1984年,文清即将3岁,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龄。

我四处奔走,社区中心、教堂都留下了我询问入园事宜的身影。

然而,得到的答复却大同小异。入园所需准备的资料繁多得让人头疼,出生证明、父母身份证明、居留许可、疫苗接种记录、健康证明、居住证明、工作证明……

因为我“单亲”的特殊身份,又不得不多跑了几趟。我去市政厅开具“单亲抚养”的证明,恩佐也以雇主的身份开了份收入证明文件,只为证明我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入园之前,园长来旅店进行家访。

那天下午,文清在睡午觉,我在后院画画。

恩佐来喊我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找我?什么人啊?”

我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地猜想着。脑海中瞬间闪过董先生或者林小姐的身影,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毕竟恩佐认识他们。

我慌慌张张地放下调色盘,然后急忙脱下围裙,快步走向餐台的洗手池。洗手的时候,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坐在长桌前的那位女士。

她端正的坐着,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落在她身上,宛如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卷。她一头金色的短发,好耀眼。白皙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像是被岁月温柔以待的珍宝。眼睛明亮而清澈,那里面满是温柔与善意。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领口系着一个小巧的蝴蝶结,裙摆优雅地垂落在椅子周围。她的双手轻轻放在桌上,纤细的手指偶尔会不自觉地触摸桌上的积木零件。她的坐姿优雅而端庄,微微倾身向前,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我被她深深吸引,感觉只要靠近她,就能收获到无尽的温柔与安心。

我在纸巾上擦了手,恩佐介绍着我们彼此,我有些紧张地伸出手跟她握手,“您好!Rossi女士。”

她站起身,也伸过手,“您好!姜女士。”

我笑了,“您的中文说得真不错。”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用意语说:“为了来见你,特意学的,只有这一句。”

恩佐招呼她坐下,我和恩佐也随之坐下。我心里满是疑惑,忍不住问道:“Rossi女士,是文清入园的资料出了什么问题吗?”

她笑着摇摇头,“我是想来了解下文清的情况。他是这批入园的孩子里面比较特殊的。”

她似乎怕我有什么心理负担,紧接着补充道:“我们对待每个孩子都一样,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歧视他,只是想要多了解他一些。”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谢谢您!我都可以想象文清在幼儿园开心、幸福的样子了。”

“对于您单亲的身份,您希望我们以后怎么跟文清解释?”Rossi女士问出了这个她挺担心的问题。

我愣了一下,我作为文清的妈妈,都没有思考过要怎么去解释这个问题。我不禁陷入了沉思,思绪飘回到过去。想到我的身份,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大哥,往昔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放映。

她继续说道:“您如果不想说,可以不用勉强。”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缓缓说道:“我和文清的父亲,因为一些误会暂时分开了,我们是合法的夫妻,到现在还是。”

我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不确定,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但是在回去之前,我想文清能正常生活,像其他孩子一样。所以我在法拉利先生的旅店住着,在这里工作,有稳定的收入。”

Rossi女士温柔地安慰我说:“您的语言表达各方面都没有问题,我想文清也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我想问问文清,喜欢什么?”

我指了指桌面的积木零件和地上一些拼好的房子、车,告诉Rossi女士,“文清喜欢玩积木,特别喜欢搭房子。这是他阿姨给他买的玩具,他总是拼了又拆,拆了又拼些新的东西。”

恩佐接过我的话:“很抱歉打断。文清的阿姨,就是我的妹妹,她生活在中国,和姜婉是好朋友。就是这样的关系。”

Rossi女士像是明白了一切,点点头:“您看这样可以吗?”

我侧着头,眼睛里带着疑惑和期待,看着她,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将来如果文清问起,关于父亲的事情,我会告诉他,他的父亲在很远的地方修城堡。为了给他和母亲一个温暖的家,所以需要很认真的修建,暂时没有时间照顾他。所以派了一个守护天使法拉利叔叔,来暂时保护他和母亲。”她缓缓说出这个为文清而编织的美丽童话,为了确保我能听明白,她说得很慢。

我的眼泪随着她的讲述,不由自主地慢慢滑落,那是一种感动,一种对她如此用心的感激,“谢谢您!Rossi女士。”

“不用客气。”她的笑容依旧温暖,语气和蔼可亲。

我带着她在旅店转了转,在后院,她看到了我画的画,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这是您画的?”

我点点头,她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真诚:“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

我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深意,但还是感激地点点头,并向她表达着感谢。

文清入园之后,我空闲时间稍微多了一些。

我把这些时间大多都用在了画画上面,没有特定的主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任由画笔在画布上涂抹。

我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人,不知道自己要画出什么,只是不想浪费画布,于是在画布上一层一层地覆盖颜料。

有时候,新的颜料涂上去,会把之前已经干了的颜料又搅起来,画面变得更加杂乱无章,就像我当时迷茫的内心。

有时候,我会教恩佐说中文,跟他讲中国的各种神话传说。

可能是受张音的影响,他对中国的新年特别感兴趣。

当我跟他解释说,‘年’是一只恶兽,年兽最怕红色、火光和炸响。因此,人们在除夕这一天会贴红对联、燃放爆竹、挂红灯笼等,以驱赶年兽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连连追问各种奇怪的问题。

奈何意大利的文化中,没有和年兽对应的神话生物或者传说角色,可以来跟他解释,这让他有些沮丧。

1984年的圣诞节,张音没有回来,我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满是担心。可在那个时候,通讯不发达,也没有什么渠道去打听消息。恩佐看到我担忧的样子,安慰我说:“不用担心,她原来,也不是每年都回来的。一定是有不能脱身的事情。”

为了不让文清失望,这年圣诞节,恩佐给文清买了很多积木,还有一些罗马神话的书籍。文清看到这些礼物时,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光芒像星星一样照亮了这个有些沉闷的圣诞节。

1985年的圣诞节,张音仍然没有回来,恩佐也开始担心起来。因为他知道,在张音心里,在这里生活的我和文清,是她除了宁海的家之外唯一的牵挂。

三载悠悠,时光慢慢,1986年的圣诞节,张音终于回来了。

当她一进屋,我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一下,紧接着我像疯了一样紧紧抱着她,眼泪止不住地流,所有的思念、担忧和牵挂都在这一刻化作泪水。她也紧紧地回应着我的拥抱,两个人哭得像两个孩子,仿佛要把这几年的思念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几年都没有回来?”我急切地拉住张音的手臂,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心中的担忧如同潮水般汹涌,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张音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声音有些低沉地说:“在养伤。”

我一听,心里更着急了,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各种问题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哪里受伤了?这么严重吗?修养了几年?现在好了吗……”

我的语速极快,感觉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颗悬在心头的石头,不得到答案就无法安心。

张音无奈地带着苦涩的笑说:“你问这么多问题,我回答哪一个?”

说完,她像是想要逃避我的追问一样,直接丢下还在焦急状态的我,转身走向恩佐,和他聊起了画作。

我站在原地,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我开始上下打量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从她的头发到她的脚尖,仔细地审视着。可是看来看去,感觉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是哪里受伤了。

我心里不停地琢磨着,舞者最容易受伤的部位一般是脚,但是看她刚才走路的样子,步伐轻盈,姿态自然,也不像是脚受伤的样子啊。

到底是什么伤,竟然要修养两三年呢?这个疑问就像一团迷雾,在我的心头越聚越浓。

我正在出神的时候,张音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笑着,突然在我眼前挥着手,声音轻快地说:“喂,喂,看不看画?”

“不看,放仓库吧。”

她还是笑着,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冷淡态度而生气,轻轻地收起画,和恩佐一起把画拿去了仓库,然后转头又跟我说:“你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下午我在准备晚餐的时候,时不时偷瞄坐在长桌前聊天的恩佐和张音,她还是笑的放肆张扬,还是说的眉毛乱飞,看不出一点异样。

我已经快被自己的各种猜测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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