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门口的显示牌发出红色的光,显示着“手术中”,门口只有秦父,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
秦杳一下红了眼眶,快步小跑到秦父身旁,轻声喊了句:“爸。”
“坐会吧,别站着了。”说着摁住秦父的手臂,不让他再乱转。
“来了,”秦父偏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拍了拍她的手背, “没事,爸就瞎转转。”
秦父许是没来得及换衣服,此时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在家穿的家居服,脚上踏着一只和她家同款的手织棉毛拖鞋,上面还绣了一朵占了鞋面三分之二面积的荷花。另一只脚上只穿了一双白袜子,底部黑得已经看不出一丝原来的颜色。
秦杳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往护士站走,要了一只棉拖回来。
强行牵着秦父坐下,她示意秦父抬起没穿鞋的脚,把棉拖套了上去。
好似才注意到自己没穿鞋,秦父垂眸,盯着自己两只不同的鞋,双手越握越紧,连带着身子也有些颤抖。
终于憋不住了,一滴眼泪顺着脸颊,砸在他紧握在身前的手背上。
“都进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出来……”
“要是她真出什么事了,该怎么办啊。”
似喃喃自语的两句话,回荡在有些空旷的走廊里。
看着秦父已经开始发白的头发,秦杳睫毛翕动,忍住了自己快要涌出的泪水。
“不会的爸,妈不会出事的。”
“不会的。”
像是在祷告,又在嘴里嚼了好几遍。
靳昭宁提着一大袋东西,止住自己的脚步,默默停在在拐角处,紧了紧握着塑料袋提手的五指。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自动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位医生。
父女两赶快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样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手术是圆满结束了。”
顿了顿,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又接着补充,“虽然已经脱离了最危险的阶段,但由于患者先前脑血管严重堵塞,可能会继续处于昏迷或半昏迷状态一段时间。”
秦父听完,身子一软,差点站不住,被秦杳稳稳扶住。
秦杳蹙着眉,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医生,那我妈什么时候能醒?”
“我们暂时也无法预测患者会在什么时候完全清醒,也不能保证她醒来后的状态。”
“我能去看看我老婆吗?”秦父踉跄两步,抓住医生的手术服一角,声音提高了几度。
医生摇了摇头回答道:“暂时不行。”
“稍后我们会将患者送入ICU进行监护,24小时之内还不允许家属探视。”
“不过,根据患者具体恢复情况,会再通知你们探视的时间。”医生说完,转身走了。
……
拿着缴费单来到一楼大厅的缴费处,秦杳眉头紧锁,手一抖,险些没拿稳手机。
她脑子一片混乱,担心和焦虑的情绪,满满占据了她的大脑。
跟着前面的人排队,脚步沉重,一步一步往前挪动,眼神恍惚,黑眼圈看着更重了。
「妈妈……妈妈要是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没事的,医生都说手术成功了,肯定会醒来的。」
「万一……」
「没事的,不会的,没有万一。」
从未见过秦父刚刚这样失魂落魄的状态,在楼上时,秦杳不敢再表露太多。
那些暂且被搁置的念头,此刻全都涌了上来。
两种声音在脑子里打架,秦杳紧紧闭了闭眼,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虽然她已经能很娴熟地处理猪场的各种大事小事了,但终究还是一个只有24岁的年轻人,在关乎自己母亲安危的事情上,秦杳已经竭尽所能的在保持冷静了。
“您好,我扫您。”柜台里传出的声音,把她从这样呆滞地状态拉出。
“啊,哦好。”秦杳点开微信付款码,递了过去。
“谢谢。”
缴完费再转身时,秦杳终于看见了跟在身后的靳昭宁。
尽管她没有说话,但那对眸子认真地望向秦杳的眼底,像在轻声抚慰她一般回答她“会没事的。”
靳昭宁从刚刚开始就在她的身后几米处站着,看着秦杳从酒店失神的状态变为刚刚一直强忍着泪水,心里止不住的心疼。
她快步往前走了几步,牵住了秦杳的手,把她拉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从手里的塑料袋里掏出了一个大包子,塞进秦杳的手心。
“快吃吧。”柔着声,像在哄她。
又拿出吸管,戳开一杯豆浆递到她嘴边,“上次看你好像很爱喝豆浆,给你买了两杯。”
秦杳还是没有动作,两双眼睛有些湿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了会儿,作势要起身:
“我得去找我爸,他应该还在门口坐着。”
靳昭宁又再次把人摁下,耐心地安抚着:“我刚让秦叔叔先回家了。”
秦杳鼻腔里发出一声“嗯?”,疑惑地扭头重新看向这人。
“刚刚我电话询问了B市认识的这方面的专家,说阿姨这种情况一般都不会有太大问题,还让叔叔和这位专家通过电话了。”
“他好像放心了一些。”说着又把豆浆往秦杳嘴边怼了怼。
见秦杳抱住,喝了一口,才又接着说:“我告诉叔叔有我和你在这里,让他明天再来,他就先回家了。”
靳昭宁柔柔地声音,缓缓地流进秦杳的耳朵里,莫名充满了信服力。
“真的吗?”她还是忍不住地再次确认。
“嗯,一般医生都不愿意把话说得太满,所以没事的,你先把自己照顾好,不然阿姨醒来看见了得多心疼啊。”
靳昭宁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根油条,示意她快吃。
像是听进去了靳昭宁的话,秦杳安静地吃了会。
突然,她起身拉着靳昭宁就要往外走。
“去哪?”靳昭宁站在原地,有些疑惑。
“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回来。”秦杳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靳昭宁,“你今天不是还有工作吗?我一个人就行了。”
“今天谢谢你,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
虽然刚刚靳昭宁说要在这里和她一块,但她不愿靳昭宁也一块受累。